以色列是犹太人的家,由于历史的原因,在1948年以色列国建立之前,以色列民族分散居住世界各地,部分犹太人加入居住地国籍,大部分即为“无国籍犹太人”,约16世纪初,意大利威尼斯的废弃的工厂区划出一区域,称之ghetto,规定为犹太人区,以后欧洲的多国设立ghetto。犹太人区不能向四周扩大,随着人口的增长,居住环境日益恶劣,约19世纪,欧洲相继废除犹太人区,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多地重新设立犹太人区,迫害、灭绝犹太人。1943年2月,占领上海的日本当局为配合德国法西斯的反犹太人活动,在虹口的提篮桥地区设立“无国籍难民限定区”,英文名即ghetto,将1937年后从欧洲逃难进入上海以及此前已经在上海定居并已加入英、美等国国籍的犹太人限定居住于ghetto内。占领上海的日本当局在虹口设立ghetto,是日本军国主义在二战中迫害犹太人的罪证,而被迫迁居于ghetto的犹太人得到同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上海人真诚的帮助,这段记忆充分从一个侧面体现了中国人民在反法西斯斗争中的作用,是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
实际上,上海是移民城市,近代以后,华洋杂居、五方杂处是上海的基本特征,批量的犹太人也相继迁居上海,由于历史的原因,虹口就是上海犹太人的主要居住区,留下了不少遗址、遗迹,也留下了不少可歌可泣的故事,这些,与1943年日本占领当局把ghetto设在虹口提篮桥地区有直接的关系。
虹口与犹太人
虹口位于吴淞江(苏州河)的北岸,由于吴淞江相隔,远离上海县城,交通不便,属穷乡僻壤。1843年11月17日上海开埠,1845年,英租界率先在上海县城北郊,吴淞江的南岸建立,1848年,虹口美租界在吴淞江北界沿江的区域建立,1863年,吴淞江两界的英租界与美租界宣布合并,即后来的公共租界,但习惯上仍称南岸的租界为“英租界”,北岸的租界为“美租界”或“虹口美租界”。城市的区域发展是不平衡的,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英租界是上海的金融、贸易、商业区,经济较为发展,而苏州河北岸的虹口濒临黄浦江、吴淞江,就成为码头区、工业区、文化区和居住区。早期的侨民,包括众多的犹太人大多选择居住在虹口,为了解决侨民子弟的就读问题,上海早期的侨民子弟学校,如西童公学(Shanghai Public School)、西童女校(Shanghai Public School for Girls)等均设在虹口。1869年(同治11年)一位叫尤来旬(Yurasian)的女士,为解决在上海的年幼失怙的外侨子弟,和因无美籍不能被侨民子弟学校接纳的学龄儿童的求读困难,在虹口美租界密勒路(即后来的峨嵋路365号)创为“尤来旬学校” (Yurasian School),此举得到上海中西人士的赞赏,以后,学校得到英国商人汉璧礼(Thomas Hanbury)的资助,改组为“汉璧礼蒙童养育堂”(Thomas Hanbury School and Children’s Home),并于1891年迁文监师路(塘沽路117号)新校址,该校址在解放后长期为虹口区第一中心中学址(今已拆),当然,为表彰汉璧礼爵士,工部局将与学校相近的一条马路命名为“汉璧礼路”,就是今天的汉阳路。
当时,年幼失怙的英、美侨民子弟数量很少,“汉璧礼蒙童养育堂”求读的学生大多是所谓的“无国籍侨民”子弟,实际上就是犹太人子弟。
沙逊家族是犹太人望族,世居巴格达,约1830年举族迁印度孟买,上海开埠后,沙逊洋行就来上海外滩开业,并成为外资在华的重要企业。从19世纪后期开始,新沙逊洋行开始涉足上海的房地产业,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就集中在虹口,英商上海业广洋行(Shanghai Land Investment Co.ltd)创办于1888年,长期以来是上海最主要的房地产公司。犹太人沙逊、哈同、嘉道理、爱兹拉等是该公司的主要股东。该洋行的早期房地产投资方向也是集中在虹口,于是,有更多的犹太人选择在虹口居住,在19世纪末以后,虹口就是上海犹太人居住最集中的区域。由于犹太人没有国籍,目前尚无法找到上海犹太人的确切数目 ,难免是一缺憾。
嘉道理家族也是犹太人望族,世居巴格达,约1830年举族迁印度孟买。E.S. 嘉道理(Elazar Silas Kadoorie)1867年生于印度孟买,青年时在英商上海沙逊洋行任职,1906年独立在上海创办嘉道理洋行(Kadoorie&Co, E.S.是上海著名的证券经纪人公司)并成为上海的富商,今沪西的中福会少年宫建筑就是“嘉道理住宅”,建筑内装饰使用大量的意大利大理石,又被称之“大理石大厦”。他早期的事业也在虹口。随着虹口犹太人数量的增加,犹太人子弟的求读又发生困难,于是,嘉道理决心在虹口创办高规格的以他的名字命名的The Ellis Kadoorie School,中文名为“上海犹太青年学校”,并于1937年在虹口东有恒路兆丰路口(今址为东余杭路627号)落成。同年,八一三淞沪战争爆发,战争结束后,公共租界工部局与日本签订协议,同意将苏州河北岸的租界警权交日本方面控管,实际上虹口沦陷,这所犹太人学校建成后未开学就落到日本人手中。1941年12月7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次日,日军进驻租界,上海全面沦陷。在沪的英、美等国侨民或被日本视为敌对国难民驱逐出中国,或被投入集中营。上海的许多犹太人富商已加入英、美国籍,嘉道理即被日本人关押到日本人用他出资建造的“上海犹太青年学校”,1944年2月8日,在集中营逝世。
虹口的ghetto
1848年,上海道同意将吴淞江北岸“沿江三里之地”辟为美租界,并没有确定明确的界址。1893年,上海道台聂缉椝与美国领事易孟士签订《上海新定虹口章程》,虹口美租界的东界伸到杨树浦河(今兰州湾)。1899年公共租界再次扩张成功,租界的东界伸到杨树浦底。早在1882年,英商上海自来水公司已在杨树浦临江建造自来水厂,1895年中日《马关条约》规定,日本人可以在中国的通商口岸投资建厂,生产商品后销往各地。根据“最惠国待遇”原则,所有与中国签约的国家同时获得此项权利,大批的工厂立即在提篮桥以东的黄浦江边出现,使这里成了上海的码头区、工厂区。工厂需要大量的工人,也必须有大量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于是,英商上海业广洋行先后在提篮桥附近建造了大量三层排联式洋房——具有上海特色的石库门里弄住宅。今提篮桥的舟山路、霍山路、惠民路、临潼路等处分布的排联式洋房大多是业广公司的产业,并大多由杨树浦一带外资企业租用后提供给企业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这些人大多为侨民,包括无国籍犹太人。在唐山路等处分布有业广里、永康里、五福里等大量石库门里弄住宅,租用者多为此一带的工人、小商、职员,同样包括一些犹太人。虹口的犹太人的居住区由东向西,在提篮桥附近集中。摩西会堂是旅沪俄罗斯犹太人团体,约成立于1907年,早期会址不详,约1927年在提篮桥华德路62号民宅建正式会所址,故又称“华德路会堂”,是一幢三层砖木结构住宅,样式与相邻的排联式洋房相似。不知何原因,在20世纪30年代的登记中,华德路62号登记的用户并不是“摩西会堂”,而是一家公司和几位侨民住宅。而在1943年日本占领当局建立ghetto后,由于大量的犹太人难民集中于提篮桥地区,这里又成为一个犹太人宗教活动的场所。
在1948年以色列国建立之前,犹太人没有自己的祖国,分散居住在欧洲各地及世界各国,大多数犹太人坚持信奉自己的犹太教,不加入或不被允许加入居住国的国籍,于是,习惯上就以他们长期居住地称他们为英国犹太人、德国犹太人、俄国犹太人等。由于没有国籍,在异国他乡的犹太人就没有他们的“领事馆”的保护,长期以来,犹太人养成了自己的习惯,并成制度。一般,一个地区的犹太人达到20人以上时,就会建立自己的社团组织,开展宗教活动,联络同人感情,团结一致,对付外人的侵害。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上海已有多处犹太人教堂,以及很多的犹太人社团,众多的社团又联合组建“犹太人协会”,协调犹太人之间的关系,上海犹太人协会曾设在唐山路416弄22号的一幢民宅里。
古代中国是没有护照制度的,外国人可以自由出入规定的通商口岸。针对欧美国家须持护照出入境的制度,1930年8月22日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公布《查验外人入境护照规则》八条及《实施细则》十四条,上海即设立“查验外人护照办事处”。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法西斯德国对德国及被占领国犹太人大肆迫害,欧洲多国的犹太人无处藏身,许多国家迫于法西斯的淫威,拒绝接纳犹太人入境,而中国政府和上海以宽广的胸怀接纳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犹太难民。据不完全统计,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进入上海的各国犹太人约1.8万余人,再加上在此前已经在上海的难民约1.4万余人,总数量达3.2万余人。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积极配合德国迫害犹太人,1943年2月在虹口提篮桥地区附近建立ghetto,因为这里本来就是犹太人居住集中的地区。同时,从1937年八一三淞沪战争虹口沦陷后,侨民几乎全部撤离虹口,提篮桥地区有相当多的空置房可以安置犹太人难民。提篮桥的ghetto东起今大连路,西至高阳路,南起惠民路,北至周家嘴路,面积约2平方公里,如今,该区域仍保存部分犹太人在上海生活、活动的遗址、遗迹,也有日本人加害犹太人,上海人民与犹太难民生死与共的故事、传说,这也是提篮桥地区被列入上海历史文化风貌区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