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下旬,小区封控已半月有余。我的身份也从检察干警变为一名“志愿者”,这称号和“红领巾”一样荣光而响亮,如果前面非要加个定语,那就是我所在的楼栋号——对本楼众多居民来说, 那是他们最常@的门牌号。
从被动到主动,从忙乱到有序,有激励有质疑,有欣慰有眼泪,我的战“疫”故事,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从志愿者到“全村”的希望
3月16日,区域切块式核酸检测陆续开始,我同单位数十名干警迅速集结下沉街道。对于全员核酸,我们都没有经验,但最终也克服困难顺利完成任务。“小王,我们小区马上封控,要不要来做志愿者?”中途接到家中楼长陈阿姨电话,因为有了经验,我一口答应。接下来的两天,回到自己社区支援核酸检测,作为小区里最早的一批志愿者“元老”,认识了平时相见不相识的邻居和居委仅有的几名工作者,也了解了小区高度老龄化的现状——而这些现状随着后续的封控,一点点成为真实的生活考题。
4月1日,封控开始,核酸、抗原检测密集展开,志愿者们开始轮流巡逻劝阻擅自出门的居民回家,同时以楼栋为单位逐一带队前往核酸检测现场,帮助扫码登记和引导秩序,以及夹杂不间断地领取抗原试剂和发放,领取抗疫物资及发放。
楼栋里多是独居老人以及患病老人,因年龄关系常常主动“放弃学习”。一边是居委殷殷叮嘱要关心楼内老人情况,一边是爷叔阿姨们礼貌而无所谓的躺平,“我不会弄,你来帮我弄”。为提高效率,我和楼长阿姨每天提前收齐身份证为老人们刷出纸质核酸二维码。
在代劳检测抗原两天后,我思来想去也应该“逼”他们一把,于是实行“鼓励”大法,在指导演示数次后不断赞美阿姨自测抗原手法多么娴熟,大叔多么可爱能够玩转棉签且精准滴入小孔……后续几天,“鼓励”大法开始奏效,阿姨爷叔每天自觉做好抗原检测再将结果发到楼栋微信群里,而我会立刻发送大大的点赞表情包,至此我也与楼内家家户户混熟。
作为小区志愿者中唯一的“外地人”,在社区工作中遇到语言障碍是常事,不得不一遍遍地跟人确认信息。庆幸无论是居委工作人员还是志愿者们或者楼内居民,都给予我这个“小山东”无限尊重。
随着封控时间的推进,核酸、抗原、巡逻之外,家家户户粮食储备捉襟见肘,解决“吃饭”问题迫在眉睫。“上海团长”纷纷出道之时,也正是小区里爷叔阿姨们逼近“断粮”之日,于是我带着楼内一帮爷叔阿姨也开始谋求“成团”梦想——年逾古稀自己也不会团购的楼长阿姨郑重地将“全村吃好饭”希望的交接棒递到了我的手里。
左手核酸,右手团购
社区封控时,人们的生活浓缩进小区里的每一扇窗,每个窗口却连着不同的人生。“有人在厨房,有人在方舱。有人在平躺,有人在奔忙。”疫情之下的人世百态,时代落在个体头顶上的每一粒微尘,如刘亮程说的,都有独自的黑夜和黎明。每个社区都是一个考场,而我们,无论是居民、志愿者还是工作人员,都是在并肩战斗。无论是居委还是志愿者,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中积累防疫和物资保障经验。
封控一周后,我开始了一边支援核酸检测,一边参与团购物资发放的生活。而“团购”刚刚开始的几天,由于未有组织介入,只是“私团”状态,第一批物资到达后恰逢小区全员核酸检测正在进行。志愿者多数前去支持核酸检测,我和一个小伙在烈日下搬运上百箱蔬菜,而等蔬菜发放结束后,我又重新站到支援核酸的队伍中。如此两天过去,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不知不觉中,一场感冒汹汹袭来。
身体疲惫的同时,帮助楼栋内老年人解决团购问题更“令人头秃”,他们看不懂复杂的团购信息,不懂接龙和手机支付,只能由我做二手团长代为团购物资,而老人们对高价的团购物资颇有微词,众口难调,我亦无法抉择参与哪种团购。一边是“嗷嗷待哺”却无法成团的老年居民,一边是大量需要体力分发的团购物资,一边是接二连三的核酸及抗原检测,被三重压力夹击的我,在深夜12点发放完物资后,第二天一早,便觉得自己喉咙开始刺痛,鼻涕狂流,浑身无力……打开手机刷到核酸检测结果,赫然写着“待复核”。
从“喜提红码”到重披战袍
4月10号,我的健康码变成“红码”,收到“混管待复核”的结果后,我在浑身无力的昏昏欲睡中忐忑等待着。这是我第一次要求“暂时不要安排志愿者任务”,唯一能做的是在家里戴好口罩,自己摸过的所有东西做好消毒,并且吃感冒药。等待单管核酸复核的大半天时间里,我开始复盘10多天的志愿者工作的过失,比如因物资紧缺,一件防护服反复地穿,因缺少消毒物品,做不到回家之前彻底消毒,比如在协助核酸检测工作时,未能做好个人防护,经常需要帮居民送东西而在小区里来回走动……“感染病毒”这件事比预想的更可怕,想到一旦感染,将对跟自己接触过的居委工作人员和楼栋居民乃至小区防疫工作带来的影响,更是不知所措。
夜晚,“大白”上门给我做了单管核酸,居委金主任仍耐心安慰我,“没关系,你不要太担心。”忐忑的两天过去后,终于查到了核酸阴性的复核结果。然而,我的内心并未感到轻松,因为这意味着另一个家庭将被送去方舱,另一个楼栋将成为密接楼。疫情以来,人人谈“阳”色变,在防疫的大背景下,这些远比病毒本身更加沉重。
在恢复绿码后,我在犹豫,“要继续去做志愿者吗?”作为家中的顶梁柱,我不能倒下,但想到楼里的老人们,想到更多的家庭,总得有人站在前面,做些事情。此时,社区志愿者临时党支部已召开全员大会,开始向着“有组织有纪律”进展,志愿者工作正在统一安排中变得有序。而社区团购工作也由临时党支部接手,从资质审核、报备、做表、收费、物资发放均统一安排,小区里的物资团购工作也终于走上正轨。
感冒恢复后我再次穿上防护服,继续做回楼栋的“小王”,协助居委做好就医挂号、核酸检测等工作,同时帮助爷叔阿姨参与小区物资团购,蔬菜、水果、肉、米……渐渐解决了大家的燃眉之急。而令人欣慰的是,爷叔阿姨们微信使用越来越熟练,从发图片到发语音,许许多多的小进步圆满了我作为楼栋微信群主的成就感。
不仅仅是交换的故事
当我拿着鲜牛奶去赠送邻居时,收获了两罐花胶、五袋酸奶、一袋大米……小区微信群里也常常遇到许多求助,“孩子上网课家里没了打印纸”“女儿要去方舱支援希望能购买一次性内裤”“想用萝卜换点油”“老人没有蛋奶想购买”“谁有多的生抽能卖给我一瓶?”……总会有人迅速回应“我有!”“我放到楼下,让志愿者送去!”“不要钱!”每一天都生活在邻里互助的温暖氛围里,这也是社区封控中我们还有信心期待天亮的力量之源。
我所看到的,疫情之下邻里间慷慨的奉献与帮助,是超越“物品交换”更高层面的精神活动。所以我坚信,相比更无情冷漠更无常变异的病毒,人们更稳定的免疫系统、恒常的抱团互助精神也最终会将其战胜。这个过程漫长、艰难,但人类的历史正是一次次漫长艰难的战斗史。
转眼已至4月下旬,空气里都是春天的气息,回到现实生活,战斗仍在继续。